法拉莉

「貓是不是一種無法管教的動物呢？」昨天洗完澡，那隻笨老虎又再一次，如往常一樣地踱步走向水霧瀰漫的浴室時，我想。

老虎、夢夢跟童童各自有一些習慣，比如童童喜歡坐在窗邊看窗外風景；夢夢喜歡跳上床磨蹭踩踏半靠著床頭的我的肚子；老虎喜歡拖著肥胖身軀躍上流理台漫步，或是跳進浴桶睡覺，這些舉動我們並不太想搭理，只要無害也不需要禁止。除了這些個別行為之外，三隻貓也有共通的嗜好，就是對關起門來的空間萬分好奇，大至房間、中至衣櫃、小至儲物箱，只要是先前關上的被我打開，牠們立刻會貓頭貓腦地張大眼引頸探看，隨即一溜身鑽進去。

這一點實在令我費解，因為這些空間之內的物事大概一年才會更動一次，或甚至這四年來都長得一樣，而牠們走進去鑽進去跳進去觀光的行動也重覆了千萬次，卻每一次都像第一次那樣地新鮮好奇，每一次都表現得如此萬夫莫擋，或許是像書上說的，牠們並不是為了觀光，而是基於巡視或佔領地盤，只不過，如果是一天之內已經巡了十來次還不嫌煩，我就不免懷疑貓是不是一種「歸零」的生物。

比如說老虎好了，上一次牠又大大方方地朝浴室走的當刻，我立刻推了拉門，剛好夾住牠的尾巴，一聲慘叫之後牠回身逃開，我故意用嚴厲的語調訓斥牠：因為剛洗完澡浴室都是蒸氣又濕濕的，你的毛沾濕了感冒了就完蛋了。我當然知道講這些人話都是白講，但還癡心巴望著夾尾巴的痛會讓牠學乖。

人比起貓，容易學乖多了。一個母親若不希望她的小孩玩火，柔性勸說或理性斥責甚至火起來打一頓，也許就收到效果，再不管用，我還聽過有人索性讓孩子自己燙一次，在不至於太失控的狀況下，孩子因為痛楚的經驗，下次就會乖乖地遠離火源與危險物。

「上一次當學一次乖」的老教訓，說明了人是一種經驗的動物，卻適用於人，對貓無效。

只不過有些時候，我羨慕牠們可以忘記經驗，總是歸零，永遠像一張白紙，對未知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