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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去年一大半過的日子,是下午兩三點醒來,去摩斯漢堡填飽肚子,順便看完半本店內架上的天下或遠見或美人誌,然後回家,餵貓、倒水、清貓砂,天就暗了。看看電視或租來的電影,吃完晚餐,上網逛逛看看別人家的格,玩遊戲玩到兩三點睡覺,再睡到隔天兩三點,就這樣循環著。幾乎沒打電話沒說話,也哪兒都沒去,總覺得隨時可以跟這個世界說掰掰,只希望可以像某位歌手那樣,掰掰得很乾脆。
是對生命失去了熱情吧!朋友這麼說。於是我只好回憶曾經有過熱情的時間點,以及熱情的來源,企圖喚回、找到那個關鍵點。
卻無非是對人,的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地想了解某個人,了解他所有的過去,了解他的心,以及他正在做的事,他的熱情所在。
一直是控制得很好的,因為對象通常是受訪者。我要求自己認真地閱讀他們的報導,觀賞他們的作品,然後以別人沒切過的角度,用好奇、但很有禮貌的態度發問;即使對方是個老練世故的受訪者,給出的答案大同小異,我還是相信,或許一個眼神、某個不經意的小動作,就透露了什麼,而那個什麼,會開啟一道縫隙讓我閃身進入密室。
失敗的通常比成功的多多了。大部分的受訪者對採訪這件事是有高度意識的,就像穿戴整齊的紳士淑女,他們深知媒體要什麼,我想問的答案要怎麼說,於是兩個小時結束,雖然聽到的素材很多,也很精采,但我知道,那可能是一件華麗的衣裳、一張構圖比例完美的風景照,像月曆上頭的那種;有時候,會遇到蛤蜊般的受訪者,無論我使出蒸功還是烤功,不開就是不開,兩小時結束,我還是只看見蛤蜊殼,以及吐出的沙;也會遇到受訪的生手,雖不至於語無倫次,可就是言不及義,正問反問側邊問都枉然,去蕪存菁之後勉強可以寫出一百字。
不過,這些失敗在當時並無法耗損我的情不自禁,因為對成功率的期待很低,知道採訪的本質,受訪者沒有責任也沒有義務為我的熱情負責,若有意外,那一定是出現了某種魔幻片刻。
記憶中這樣的magic moment有過三次,一次是某位知名創意廣告人,他不但閱歷豐富能言善道,辦公室窗玻璃上還嵌滿了他在世界各地旅遊的幻燈片,信手捻來就能說出個生動活跳的故事,而且或許是廣告人的訓練,讓他語出機鋒句句都可當成文案,就在我心滿意足準備收工時,我瞥見了他手腕上的錶。
有兩支,一手一支。後來我聽到了他與兩個兒子的甜蜜故事。
另一次是某位電影導演,在我簡單地自介與說明採訪主題過後,他似乎有些懊惱地說,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答應受訪。我愣住了幾秒,也很不好意思地回他,真是謝謝你的一時不察。我們相視微笑,然後我問了一個看完他幾部作品後最好奇的問題,也是他第一次這樣被問的問題。後來,我帶著滿滿的震動,坐在公車上,看著車窗外的台北,街道上的車與人,每個孤單匆忙的背影,與自己,都像是他鏡頭下的人物。
第三次是個攝影家,原本在談話的過程中,我以為這又將是再一次的徒勞無功,我抓不到靈魂。當我走進他的臥房,看見床上坐滿的各式泰迪熊後,我像是突然了解了什麼,走出那個陳設典雅高貴的屋子,走在林蔭蓊鬱的敦化南路,眼淚緩緩湧出,或許是自以為是的,我感受到那豪宅中的空曠。
有感,而發。有熱情,難免生出執迷,或者是,有所執迷,不管是對人或對物,也才會有熱情的產出。
我想,那個關鍵點不會再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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