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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完《鼻尖的死亡》我想起已然逝去的外婆。

前幾天回家,弟弟跟我說他做了個惡夢,夢到外婆睡在他身旁,睜開眼叫他,爬起來走路,下個畫面又轉成爸爸膝蓋傷口被揭開,一連串的恐怖場景。我安慰弟弟,莉莉夫人的解夢答案是:你最近剛工作,壓力太大,潛意識又擔心女友變心、父親病情,深怕身邊所愛盡皆離你而去。

我也曾夢見外婆,號哭著醒來,擦乾眼淚依舊抽咽不止。

曾經,或說一直到現在,我都認定這一世再沒有人會像外婆那樣無條件地愛我了。當1994年大年初二清早我被媽媽的哭叫喚醒,來到與我睡房僅一木板之隔的外婆床邊,看見她已四肢僵直地離去,我以為我的世界將就此無聲碎裂。

從我有意識以來,抓得到摸得著彷彿就只有外婆。父親的影像,僅存在於幼稚園時期,他會在送完麵包之後黃昏時回家,陪我坐在老家三合院前的戶庭上,看我的作業,以及來往的鄰居。母親的記憶,是兒時半夜發高燒時,焦急背著我敲診所的門,留在我前胸的溫度。

從小被外婆帶大的孩子,會養出什麼樣的共通性格我不確定,只知道外婆實實在在地替代了母親,給予我完全不需要理由的寵溺。

外婆心情好的時候,會唱日本民謠給我聽,會故意塞給我硬幣,讓我去柑仔店抽玩具買蜜餞。只要看到她從腰間解下一條縫製的布條,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把捲好的紙鈔,我就暗自竊喜,她要給我比平常多的零用錢了。

外婆有一陣子非常愛喝津津蘆筍汁,我也樂於當她的小跑腿,柑仔店老闆娘一看到我,不用問就從小冰櫃裡拿出兩罐,各打兩個洞,讓我買回家孝敬外婆。外婆很少對我發脾氣,但只要一氣起來,接下來就是咻咻咻的細竹枝掃過小腿,效果立見。

從沒見過外公,我也始終不曾探問。直到守夜第一晚,我坐在小板凳上,跟一向不討外婆歡喜的舅媽一起折蓮花燒紙錢時,才聽舅媽斷斷續續說起外婆坎坷的兩次婚姻,也才明白,外婆性格倔強不容輕賤的一面。

其實外婆並未真正消失,她的言行身影,就投映在母親身上,還原了母親在我心中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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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anglili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