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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生報熄燈那夜,我沒有太多太深的感傷。曾經在民生報跑線的同班同學,早在2000年明日報創台時,和我不期而遇;而曾是同業我景仰的前輩,也在我離開後疏於聯繫,並沒有人情的不捨,只剩下淺淺的遺憾:那個曾經驕傲昂揚的年代,確已失落不復返。

我想起當年填志願時,是父親在關帝君前冥想,才替我下了唸新聞系的決定。在新聞系的四年,我也常自嘲其實我是主修話劇社輔修新聞系。新聞的歷史跟知識我吸收得不多,忘的速度更是飛快,但直到今天,我依然記得媒體應該擔負的功能,媒體工作人應該扮演的角色。

無論產業環境怎麼變化,無論從事的是哪一行,除了專業與敬業的自我要求之外,道德、品格與操守應該是恆常不變的。我永遠記得當我第一次打開新聞資料袋時發現裡面竟夾帶一個紅包當時的手足無措,退給主辦單位時對方與同業的尷尬反應;也記得在代班時打開寄給同事的信封,原以為是新聞稿的厚厚一疊竟是Sogo禮券,我如何不動聲色收好,在翌日同事到班時假裝沒事交還給她。還記得許多次如何戰戰兢兢地因為害怕自己成為被利用的工具,徘徊於寫或不寫之間,甚至漏掉獨家新聞。當然,我享受過受訪單位或真心或假意的尊敬,享受過所謂的特權;見識過同業競爭的爾虞我詐與互相掩護支援;感受過在一天的工作結束後回家仍念念不忘已發出的內容,還在隔天惶恐地翻開自家報紙與友報(事實上是敵報),深怕自己的稿子出現什麼錯誤,漏掉了什麼重要消息。

但就算是怎麼地提心吊膽,在當年那個報業如繁花盛開的年代,總感覺每個現在與明天,空氣中充滿的是活潑溼潤的微粒,即便清楚意識到自己與受訪者、所在的媒體其實無異於一個共生體,真實的讀者存在於我見不著摸不到的遠方,每一則新聞也不過是朝生暮死的消費品,我也還是歡歡喜喜地,凝望著這空中的微粒。

或許是過於杞人憂天了,更或許是類似四年級總看不慣七年級的那種酸澀作祟,我的遺憾並不是因為又一家媒體在惡劣的環境中陣亡,也並不真的責怪八卦媒體吞噬了舊有者的生機,或是整體環境整個世代的淪陷滑落,而是在離開多年之後,才醒悟那個「家」早已經不在了,我也真的再也回不去了,昔日的煙雲京華,成為一座憑弔的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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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anglili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