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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保留著父親的一張小小紙條,醫院貼在病歷上的「死亡病人標籤」,記著死亡時間、姓名、年齡、性別、病歷號碼、病房及病床。

他嚥氣時我人在公司,趕到醫院時他已被移到醫院附近的禮儀室,沒能親耳聽見他說最後一句話,親眼看見他最後的神情,成為我一輩子的遺憾。

即使臥床多年,我從沒能鼓起勇氣干犯忌諱,問他還有什麼願望想完成,身後事想怎麼處理,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們說。

照顧父親的越南姐姐說,父親最後流著大量的眼淚,大大地吐了幾口氣之後,就走了。單薄用語言架構起的這個畫面,在我腦中形成無數種版本,他的眼淚與喘氣究竟是痛苦的、懊悔的、掙扎的還是終於能安然放手的,是個永遠的謎。

就在他離開滿兩年的這個四月,一位未曾近身採訪過的演員主動選擇了死亡,另一位曾密切工作的前主管意外喪生。意外事件格外讓我震盪,這幾天時不時腦中就浮現他的影像,曾經與他仔細討論品牌歷史,曾經數度跟班記錄他的演說,曾經同桌與他和同事們閒聊女人與男人看待愛情與婚姻的差異,曾經見他一個人獨自在餐廳,用精緻的橄欖油與醋調製沙拉。他一定不想就這麼不告而別的吧!他的妻子兒女怎麼能接受!而演員即便留下了遺書,可她的家人如何能單靠隻字片語就解決掉滿懷的不解與悲傷?屬於我這個局外人的震盪,靠著反覆聆聽這首詩歌來平復。

我決定進行安寧意願註記,並開始寫遺書,總要預留些什麼,讓我的親人知道我並非不告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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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anglili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