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莉

遮蔽是為了揭露、隱藏是為了發現、離開是為了回返，我曾迷戀著這樣的因果循環。

孩子們蒙著眼玩耍，當鬼的大聲數數，心跳狂烈，一二三木頭人！玩罷了還有躲貓貓，在限期內四散逃逸，遁入足以蔽體之床底、櫃後、洞穴，那時我們的腕上還沒戴上手錶，倚靠著經驗累積的時間感，趁鬼不察奔達基地大力一拍：「勝利！」而樂此不疲。

直到某一天，我躲進樹屋，撿拾了數片落葉、碎石佯裝青菜與排骨，又找到一缶瓦磚盛水當作高湯，等著你，循跡前來。

夥伴們的嬉鬧聲漸漸沉默了，我竊喜著沒有別人會發現我的安排，這將是只屬於我與你的私密遊戲。我排練著廚娘的台詞，模擬你的對白。啊！竟然忘了酒！我真糊塗。搜尋樹屋中堪用的道具‧‧‧，喔，有了！幸好上回我們剖挖的絲瓜殼還留著，就拿它們暫充酒杯吧。

我演了一遍，嗯，熬排骨與炒青菜的手法不夠俐落，再練習一遍吧！你要坐在我右邊還是對面呢？「舉杯邀明月！」不好不好！對影多出一個不就像是在拍鬼片了嗎？而且李白的下場不怎麼好，換另一句詞說吧。

排練得差不多了，我躡著向外探頭，沒見到人，倒是一彎新月已斜掛高空。再大著膽子走出樹屋，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了。我跑向基地，跟自己說，等一下下也許你會突然蹦出來大叫：「抓到你了！」

遠處的屋群亮起了燈火，鍋鏟與香味順風飄溢，星星眨著微弱的光芒，我踱回樹屋。

葉子石頭瓦片瓜殼都還是原樣，擺置在原來的位子上，只多出了一張小紙片，「我長大了，樹屋我不會再來了。」

我決定不再玩家家酒。

註：這是1999年12月21日寄出的網路徵文投稿，記得是聯副的文學咖啡屋，徵文主題是「離家出走的一封信」，當月的評審是張曼娟。如果沒記錯的話，後來我收到一千元的稿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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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現在的我是由過去無數的我所組成，會捧寫字這碗飯，頭一個要感謝我的小五同學。那個瘦瘦高高的女同學的名字已經想不起來了，但我還記得那時總是我倆在輪流拿第一名。
有一天她很高興地跑來跟我說，我的文章被國語日報刊出來了。我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因為我並沒有去投稿。原來是她把我的作文偷偷拿回家給她父親，連同她自己的作文一起寄去國語日報，我始終不記得有沒有問她那她的作文有沒有上？而後來國語日報寄來的獎品好像是一本國語字典吧。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的投稿經驗，但卻是由別人代勞，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會不會就是個優秀的經紀人？
之後再也沒有投過稿，直到已經在報社工作，就技術面看來，也不需要經由這個動作。有一兩次投稿去中時人間副刊與浮世繪，結果都是被退，然後其中一篇我改投聯合繽紛版，好像是拿到八百元的稿費，但剪報我也沒留下來。
前不久訪問博客來的總經理，他重覆強調現今這個時代content is free，對照那個還有稿費可以拿的當年，不知該說什麼。